这是一个曲折真实的故事,故事中主人徐东方的经历宛如一部传奇小说,扑朔迷离??
华丽外衣下的甜蜜
2003年初,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两级政府号召改造临沂市西郊市场,发展物流业,欢迎有资金实力的外企加入,并享有相应的地方政策等优惠条件。广东省深圳市人徐东方与他在香港的妹妹徐敏芬在香港注册成立了华药(香港)生物科技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华药香港),该公司与临沂市政府对接该项目,并很快达成合作意向。
2003年年中,山东省人民政府根据华药香港在临沂独资兴建华药山东建设有限公司(华药山东)的章程、申请、可行性研究报告及附件等,下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港澳台侨投资企业的批准证书。
2003年10月9日,临沂市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局下发了临外经贸字【2003】403号文件??关于颁发外商独资“华药(山东)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批准证书的通知。
2003年11月13日,华药(山东)公司正式登记注册,华药山东系华药香港独立投资的外商独资企业,注册资金500万美元,投资方以现汇出资。并在当地办理了相关税务登记和有关土地使用权等一切合法手续。
2003年11月25日,由山东大宇有限责任会计师事务所出具验资报告,证明华药山东的注册资金500万美元,全部由华药香港缴足。
随后,华药山东在临沂的项目进入良性发展轨道。
徐东方及其投资设立的华药山东一直被作为政府请进来的外资,在山东省和临沂市,一直都以招商引资重点项目和主要业绩,对外宣传。
合作伙伴与竞争对手
故事说到这里,不能不交代华药山东的合作方??临沂兰田集团,因为此后发生的一切,都与这家公司密切相连。
在一份临沂市政府提交给山东省外商投诉中心的情况汇报中有这样的表述,华药香港在入驻临沂前,与在兰山区辖内多年从事专业批发经营的兰田集团多有接触,为早日落地生根,抢夺市场先机,在未向市政府及主管部门通报的情况下,与兰田集团开始了民间的非法人主体式的松散型合作,兰田给华药提供一定必要的资金支持,并共同打理项目财务部,原兰田兴办在老城区的汽摩配、家电厨卫等老市场向新建市场整合,并形成了相应的合作分配协议。
自2004年2月28日华药山东一期工程开工奠基,其间合作一直比较顺利,但到2004年5~6月间,商铺销售显示出良好市场预期的时候,因预售资金的管理权限出现分歧,合作双方发生纠纷,至2004年9月摩擦不断升级,2004年11月,华药山东和兰田集团两家因利益分配不当和合作意见分歧僵持不下,整个工程建设、管理和资金运作陷入瘫痪。
面对困境,华药山东以外资企业的名义上书山东省外商投诉中心、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等机构反映投资受阻情况。随后临沂市政府介入调解。
在临沂市人民政府2005年2月5日对《省政府批办外商投诉事项督察办理通知(鲁外诉字【2005】1号的有关情况汇报》中可以看到当初政府介入的基本情况。在该汇报中明确表明:
华药香港是2003年9月通过招商引资方式入驻临沂市的香港独资企业,落户名称为华药山东建设发展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徐东方,初步调查结果表明,华药山东的外商独资性质真实,华药山东在临沂的每一笔投资都是以华药山东法人主体名义完成的。
2005年春节前后,临沂市委市政府的多位主要领导先后4次听取华药山东与兰田集团问题的专题汇报,一致认为,在确认华药山东项目外商独资身份合法,登记注册手续完备,投融资主体真实的情况下,有义务协调好华药山东项目的继续推进,有必要对临沂的投资环境采取进一步优化的措施。同时确定,解决华药山东问题的基本原则是:保护外商权益,打击不法行为,促其友好协商,司法适时介入。这些措施有效遏制了兰田集团方面的过激行为,坚定了华药香港公司在临沂投资发展的信心。
在汇报的最后还特别说明,以上汇报,如无不妥,请转报山东省政府办公厅和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落款是临沂市人民政府的印章。
2005年4月18日,在相关部门的协调下,签订了兰田集团占50%,华药山东占50%的利益分成协议。但最终这份协议却被以后发生的系列事件“搁浅”了。
这份协议让兰田集团觉得吃亏了。其当家人化书善向公安部实名举报徐东方涉嫌诈骗、挪用资金。
2005年9月,临沂市公安局对徐东方监视居住。2005年11月29日,徐东方涉嫌诈骗、挪用资金被逮捕,羁押在山东临沂看守所。在关押了近3年之后,2008年1月31日,临沂市兰山区法院一审判决徐东方犯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徐东方不服判决提起上诉。二审维持了一审的判决。
“清算“与资产的“蒸发”
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更令人不解的还有??
就在徐东方被批捕的同一天,临沂市公安局拿走华药山东所有财务帐册、印签章、公章、政府批文、私人物品等。同年11月5日,公安局还在对案件侦查阶段,临沂市发改委、临沂市工商局等部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撤销华药山东公司全部立项的项目,并注销了华药山东公司。但是,上述三家行政单位作出的行政处罚通知书,作为投资方的华药香港公司和在临沂市的独立法人实体单位华药山东公司均未收到。
更为惊讶的是,在未与投资方进行任何协商的情况下,临沂市有关部门组织所谓的清算委员会,将华药山东公司的在建项目和全部资产用一纸合同以2.8亿元的低价转卖给了一家名为“瑞兴市场”的私人公司,这家公司与华药(山东)公司毫无任何资产债务关系。
法律意义上的资产所有人被抓,企业资产随即被转卖,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姑且不谈徐东方罪名成立与否,即使有罪,也只是他个人的问题,华药山东未必有进行清算的必要,即使要清算,清算款最终也应该回到投资方的手中。创维的老板黄宏生因犯罪被判刑,但他作为出资人的创维公司仍然在其控制之下平稳运转。”作为辩护人,上海悦祥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庆岳说,我从事律师工作多年,实在找不到当地政府如此处理华药山东公司的法律依据。
权益受损的华药香港遂于2006年11月分别在临沂市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起诉临沂市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部门。
关于华药山东公司资产“蒸发”一事,记者向徐东方核实,徐东方表示:“我的刑事案件还没有定案,公司财产就被所谓的‘清算’后划拨给与我不相干的企业。我对此非常吃惊。特别是临沂市工商局撤销山东省工商局的企业法人登记。这已经说明下级在撤销上级的行政行为,是严重的错误。”
意志的坚定与痛苦的等待
历尽磨难的是徐东方,他在监狱中已经渡过了痛苦艰难的6年。
从2005年9月25日入狱,在山东临沂看守所不到20平方米的监房里,最多时曾关押了25个嫌疑犯。
2008年1月31日,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法院一审判决徐东方犯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徐东方不服,提起上诉后,2009年6月29日临沂中院二审裁定维持原审判决。徐东方仍然不服,一边服刑,一边继续申诉。2009年11月25日,临沂中院经再审后将其申诉驳回,徐东方向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进行了申诉。两年后,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将其申诉再次驳回。徐东方最后又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诉。2012年5月8日,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再审此案。2012年12月8日,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再审决定,指定山东省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再审此案。
徐东方说,山东省高院的《再审决定书》指出:根据最高法院指令,本院经审理认为,本案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确有错误。
面对公正,徐东方信心满怀。二审时,法院要调解,徐东方也坚持这是冤案,要得到公正判决。“经历了8年的蒙冤与屈辱,我感觉到法治的春天又一次来临。我希望我的案子有一个公正的判决。这无论是对我、对父母、对家人、对我的朋友及对社会必须要有一个清楚的交代。8年来我一直坚信我是无罪的,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坚持到现在。”
后记:作为本案的另一位当事人,时任兰田集团董事长的化书善,在8年后的今天,他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
化书善的家属告诉记者,化书善认为,本来很好的合作,酿成悲剧,事情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局面出乎他意料。
如果当初服从2005年4月18日政府协调签订的利益分成协议,就不会是今天的结果。由于当时法制观念淡薄,把感性思维错当法制概念理解,铸成了两个企业的悲剧,两个人的悲剧,也使一个进程非常好的项目备受挫折。
作为事件亲历人,他希望法律还徐东方一个公道、还华药山东公司一个公道。
据悉,7月23日,该案已经山东省临沂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理,以(2013)临刑再字第2号《刑事裁定书》的形式,撤销了该院(2008)临刑二终字第83号刑事裁定和临沂市兰山区人民法院(2007)临兰刑初字第127号刑事判决中对徐东方的定罪和量刑,发回临沂市兰山区人民法院重新审判该案。一起历时8年的刑事案,真相不久将大白于天下,我们将拭目期待。(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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