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范责任 提高意识 加强监督
搞好环保工作需“三管齐下”
??访中国环境新闻工作者协会副秘书长成亚威
6月11日，国家环境保护部通报称，在完成科学论证和各项整改措施前暂停审批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项目、华能集团和华电集团(除新能源及污染防治项目外)建设项目、山东省钢铁行业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以遏制环境违法行为,在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增长的同时,促进结构调整和发展方式转变,增强发展的协调性和可持续性。这次行动被媒体称为“第五次环评风暴”。
各界为环保部的行动欢呼叫好的同时也不禁追问，这么大的项目，为什么要环保部来叫停？地方政府为什么一直视而不见？地方政府在环保工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环保工作的重点和难点在哪里？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中国环境新闻工作者协会副秘书长成亚威。
规范地方政府责任
记者：发展经济和控制污染一直是个两难问题。近年来，一些地方为追求GDP增长，实行保护主义措施，使改善环境成为“做秀”。对此，你如何评价？
成亚威：政府的主要职能是综合管理社会，但是，现在我们的一些地方政府还没有做到这一点。在一些地方，环境保护滞后或者让位于经济发展，一味地追求GDP。前几年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东部产业升级，一些能够造成污染的粗放型项目逐渐被淘汰，西部某些地区的环保局局长带队到东部抢被淘汰了的项目，为了发展经济，明知道有污染也要上马。我感觉，现在的地方政府更像一个追逐利润的公司。比如这次被环保部叫停的华电鲁地拉水电站和华能龙开口水电站，那么大的工程没有经过环评，省市级政府能不知道吗？
南方还有这样的案例：地方政府为了吸引外资，常常降低环保指标的门槛。为当地带来了污染隐患。甚至出现过外商主动查询排污指标的时候，为了能够留住外资，政府还拿假的指标蒙骗外商，最后闹得很不愉快。
此外，基层环保部门的管理力度十分微弱，当然，这是体制问题。环保局局长是当地政府任命的，环保部门的人员拿的是当地财政的工资，他们首先要听当地政府领导的话。如果当地政府领导不按科学发展观指导工作，当地环保部门怎么能强势执法呢？前几年，南方有些地方政府直接规定，一年只允许环保部门进厂检查一次，甚至有的地方企业成为政府保护单位，环保局要想进去检查，事先还要经过当地政府的批准。这样的检查肯定没有任何意义。
第三，虽然我国已经有了一套关于环境保护的法律体系，但与发达国家相比，这些法律存在着一些局限，还需要进一步细化，增加可操作性。在具体工作中，执法监督工作薄弱，内部监督制约措施不健全，层级监督不完善，社会监督不落实。
记者：你认为，目前环保工作该如何教育和引导？
成亚威：目前，我国环境保护工作面临着较好的机遇，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众多企业和广大公众正日益关注环境问题。当然，在实际工作中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环境保护部的一位领导曾这样说过：环保的板子不够重，不够狠，有时甚至落不下来，根源在于一些地方扭曲的发展观。要让环保的板子重起来，关键在于规范地方政府的行为。
我认为，在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环保工作的重点是各级地方政府要从国家宏观大局出发，切实落实科学发展观，处理好促进经济发展与保护环境之间的关系，把加快发展方式转变和结构调整作为保增长的主攻方向。
此外，还要进一步加大环保投入。目前，我国相当多的企业生产工艺比较落后，环保技术水平也相对落后，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环境保护和治理上的投入还相对较少。一般发达国家这方面的投入占GDP的比例平均在3%左右，日本约为6%，而我们国家仅占1.5%左右。
第三，环保部门的力量还应该进一步加强，环保工作还应该进一步细化和深化。如美国有3亿人口，但国家环保局却有2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专门搞科研的，工作非常深入。以饮用水为例，我们国家的指标多年来仅有35项（最近刚刚增加），欧美国家却有近百项，要求特别严格。
提高公众环境意识
记者：以前环保工作主要是围绕着经济发达地区，但这次华能华电被叫停的两个工程都在云南。相对比较偏远了。导致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企业工业污染目前比生态破坏更容易引起百姓的关注？
成亚威：首先，中心发达地区的环境容量基本饱和，很多企业把目标定在了资源比较丰富的偏远地区。水电部门可能看到了金沙江的落差比较大，资源可以利用，于是开始建水电站。其实，在符合环保要求的条件下，建设水电站也不是坏事。
一些偏远地区生态环境保持较好的一个因素，是原住民具有朴素的信仰崇拜。他们信奉山神、水神。但随着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一些偏远地区的原住民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对天地的信仰开始逐渐让位于经济利益。
为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国家应该加大财政转移支付力度，完善“输血型”生态补偿机制。对于那些应以生态保护为主，牺牲部分发展权的地区，国家应该对他们在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中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给予相应的补偿。否则，“我花钱种树、他免费乘凉”会严重挫伤人们保护和建设生态环境的积极性。
相对于对地球和自然的保护，百姓更加关注的是对生命安全的直接威胁。污水、臭气等直接排放到自然界中的这些污染，能直观的让人们感觉到对生命的威胁。而对生态的破坏，往往要到自然灾害发生了，人们才能感觉到。所以说，环保最重要的一项工作是提高公众的意识。
记者：发达国家有那些可学习的经验？我国也可以效仿吗？
成亚威：我对邻国日本的印象比较深。2006年，我曾到仙台??鲁迅当年读书的地方考察。当地的主要物产是稻米和牛，这两样东西在日本都比较出名。我到当地的农村米山町去考察，那里的村民环保意识非常强，原因就是日本环保法律十分健全。
米山町有1.2万人口，3.6万头牲畜。过去，这里的牲畜粪便处理是个难题。在日立公司的帮助下，米山町建设了畜禽粪尿处理设施，制造高效无害有机肥，既治理了牲畜粪便污染，又促进了有机稻的生产。
之所以取得这种双赢的结果，主要得力于日本法律的规定。根据有关法律，从2004年11月起，家畜排泄物禁止露天堆放。而日本的《食品循环法》也规定，到2006年排放含有生鲜有机物质垃圾的单位要减排20％，同时对排放的垃圾有义务进行循环利用。于是，畜禽粪便处理设施就有了市场需求。农民没有能力自己处理畜禽粪便，就会把畜禽粪便运送到“处理站”来处理。
“处理站”每天可收取45吨粪便，生产15吨有机肥。每吨粪便向农民收取700到1000日元的处理费用；每吨有机肥卖3000日元。这样，每天可以收入八九万日元，用于“处理站”的运营。
在我国比较发达的地区完全可以效仿，但必须要得到法律或地方法规的支持。在欠发达的地区，如果让老百姓自己交钱去处理这样的垃圾，可能比较困难。
我们的国情与日本不同，法律法规的深化和细化还要做很多工作。
媒体加强监督引导
记者：提高公众的环境意识，一方面需要政府推广，另一方面还要发挥媒体的引导监督作用。对此，你如何评价？
成亚威：是的。我国环保界的元老，原人大环资委主任委员曲格平曾经说过，中国的环保是靠宣传起家的。现在还要靠宣传发展。加强环境宣传教育，既是政府的重要责任，也是媒体的义务。
前不久，环保部会同中宣部、教育部联合下发了一个关于加强环境宣传教育的通知，相信从国家层面将进一步加大环境宣传教育工作的力度，提高公众环境意识。
从历史上看，媒体的环境新闻报道，对各级决策者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甚至直接影响到党和国家关于环境问题的决策，推动了我国环保事业的发展。
对于决策者来说，既要重视通过媒体传达的环境保护方面的指示和信息，又要重视通过媒体了解国内外环境保护方面的进展和信息。
记者：您认为媒体该做什么样的环境新闻？
成亚威：经过30多年的发展，我国新闻媒体的环境报道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深度仍然有待挖掘。目前，还存在就事论事的现象，缺乏深层次的分析，容易为表面现象所迷惑，从而误导舆论。
在新的形势下，媒体宣传一是要加强科学发展观的宣传，二是舆论监督必不可少，三是可以多报道点教训型的新闻。另外，还要充分发挥媒体的信息互动平台作用，将有前景的环保产业进行推广，促进环境友好型和资源节约型社会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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